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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勇】时乖运舛3

*民国背景     军官时X车夫勇

09

“卖报卖报！东家少爷横死街头！西家官爷离奇失踪哩！”卖报的小伙一大早就在街上吆喝，有人从楼上扔钱下来，他便把报纸抛到那人的手上，精准无比

“可以给我来一份吗？”张勇朝他招了招手，付钱买报

“谢谢先生，祝你生意兴隆哈！”

张勇坐在黄包车上，看着新报纸打发时间

“刘嘉凯这家伙怎么还没来啊……”张勇等刘嘉凯等了半个时辰，人都要等困了，可他又不能直接离开接别的活儿

刘嘉凯这单付的钱，够他解决几周的伙食了。张勇看着报纸，角落那张失踪官爷的照片引起他的注意

“这人好眼熟啊……”张勇总觉得在哪见过这气质不凡的官爷，可仔细想想，他一个小车夫，哪来的机会遇上这种大人物？

“张勇，你在看啥呢？”刘嘉凯提着箱子走过来，风尘仆仆的，难得的正经样

“报纸而已，你要去哪？怎么给我这么多钱？”张勇从车上下来，收好报纸，然后把汗巾挂脖子上，问：“你不会瞒着你爸妈去风月场所吧？”

“去你的，我只是去搞个小生意，什么风月场所，那些胭脂水粉简直不要太臭！”刘嘉凯翻了个白眼，上了车，催促道：“去九街口413号铺，走吧走吧你别问那么多了”

“得”张勇挽了下袖子，拉车就跑

街上热闹的很：大妈扯着大嗓门喊她今早摘的菜有多新鲜，买了绝不亏；补鞋的老头垂着头，手拿着小锤咚咚敲着鞋；咸杂铺的伙计站在档口前吆喝，耍着嘴皮卖货……

巷子冷清的很：衣衫褴褛的老妪眯着眼，在地上摸索她的破碗；骨瘦嶙峋的娃子嗦着手指，抓着地上的泥巴就吃；掉了层皮的野狗焉着尾巴，趴在别人不要的湿柴上打盹

可不管是热闹街口还是冷清的巷子，都有人闯入并打破安宁：警察会拿着警棍赶走不交保护费的小贩，见到好东西就直接拿走，不带付钱的。要是有人反抗，就会被抓去蹲牢子。刺头会啐唾沫到老妪或老头身上，说什么到他的地盘就得遵守他的规矩，乞讨到的东西有大半是去到他的手上

大闸蟹在街巷横行霸道，小虾米在角落里卑微活着。蟹肉那么肥美，为什么没人去吃？反倒去欺负没肉的虾米？

因为虾米便宜，蟹肉很贵

张勇很看不惯那些混混和警察，要不是他还载着刘嘉凯，他早抛下车冲上去跟那些人扭打成一团了

当然，现在不能随便逞能打架，以免会连累到陆时

“你说这世道公平吗？”张勇突然问道

“不公平”刘嘉凯看了眼远处被刺头殴打的小乞丐，脸色阴沉，说：“可是我们不能多管闲事”

你能帮他们一时，但不能帮他们一世

张勇愤愤地看那个刺头，咬着牙继续拉车。刘嘉凯看着手里的箱子，不发一语

“到了，慢走啊”张勇目送刘嘉凯离开，他拿汗巾给自己擦汗，看到九街口处有卖糖葫芦的，他从口袋里摸出几枚钱币，放好车后就去买了两串

糖葫芦晶莹剔透的，跟那些发光的洋宝石有的一拼

“带回去给陆时尝尝”张勇把糖葫芦放进车上的小箱子里，拉着车离开

“呜……呜呜”巷子里传来哭声，张勇偏头一看，是那个被人打惨的小乞丐。走近一看，小乞丐缺胳膊少腿的，伤口焦黑，大概是被炮弹炸伤过。这都能活着，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年头，普通人能活着就等着穷死、饿死，死了倒还算是种解脱

张勇把车放到一边，轻手轻脚地扶孩子起来，拿自己的汗巾给孩子擦脸上的灰土与污血。孩子先是怕得发抖，后来发现张勇不是打他的那群人，抽噎道：“谢，谢谢…”

几滴血泪滴到张勇的手上

张勇这才发现，这孩子的眼睛坏了，正冒着血

“你的眼睛……我带你去看看医生”

“不，不用了，我，眼睛治，治不好的”孩子摇了摇头，拒绝张勇的好意

一种无力感涌上张勇的心头，他很想帮这个孩子，可是他能做的，真的不多。他自己连饭都吃不起，家里还养着个伤患，没有多余的钱帮别人了

虽然刚完成刘嘉凯那单，赚了小钱，可是还得给乡下寄点，妈妈还需要钱治病……满打满算，剩下的钱只能勉强度日

“哥哥，这个是……”小孩看不见东西，只闻到一股甜味。张勇把自己的糖葫芦送给小孩，摸了摸他的头，有些脏，但张勇不嫌弃，说：“这是糖葫芦，很好吃的！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小孩叫了几声，却只听到黄包车离开的声音，他紧紧抓住手里的糖葫芦，小心翼翼地舔着

小乞丐的破碗里，是某人刚赚到的一些小钱

10

一位妙龄女郎正往张勇家的方向走，认识张勇的街坊都在小声议论

“这舞女是谁啊？怎么往小勇家走啊？”

“不会是张勇在舞厅里赖账吧？”

“去你的！小勇哪会去那种地方啊！”

“之前不是有人看见他进过舞厅里嘛，这该不会是他媳妇吧？”

“原来张勇不是不行啊”

“让自己媳妇去当舞女……啧，怎么想的？”

………

女郎无视周围的议论声，敲着门，问：“张勇在家吗？”

出乎意料的是，张勇家里居然有个陌生的男人

陆时借着门缝看清外面的人后，没开门，答道：“不在”

“你是谁？”这声音很陌生，陈陈皱着眉问：“你在张勇家里干什么？”

“不重要”陆时开了门，神情冷淡，问：“你找张勇有事？”

眼前的女人烫着卷发，身材凹凸妙曼，皮肤白嫩，穿着旗袍，尽显风情

“张勇去风月场所了？”陆时皱着眉，心想：“不，他不会去的”

这女人，说不定是他们派来的

“他还欠我一笔钱呢，我………”陈陈突然想到了什么，调笑道：“哦，原来张勇救的人是你啊”

这男人在张勇家里住了这么久，说他没点目的，谁信啊

陆时看了她一眼，直接把门关上，说：“张勇出去了”

不是，都不请客人进去坐坐吗？就在门口干等人回来？陈陈笑容凝固了，她硬着头皮受着周围目光如炬的视线，眼看那些人口中的故事越来越离谱，她又敲了敲门，说：“你要想保住张勇的清白，就给我开门”

“看！那就是张勇的二奶！”

“张勇家里不是有一个媳妇了吗？”

“什么媳妇，他家里养的是男人”

“啊？男的吗？我怎么记得是个女的……”

“瞧瞧，他们在争风吃醋，里面那个死活不给那女的开门呢！”

……

陆时一脸阴郁地开门，让陈陈进去

“不是，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喜欢傻子”陈陈摆摆手道：“我只是急着让张勇还钱”

“……”陆时给她倒了杯水，问：“你是什么人？”

“我算是张勇的朋友？应该是，那二傻子救过的人后来都成了他的朋友”陈陈漫不经心地回答，她能感觉到陆时对她的戒备

外面明明没下雪，可是屋子里很冷

11

“进”宋思清正在修表，听到门口的声音后，头也不抬地说：“欢迎光临，这里有新到的洋表，可以看看”

“先生，您的表到了”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手提着个公文包

“新一期的杂志？”宋思清停下手里的活，接过包，说：“辛苦了”

小伙子走后，钟表店便提前打烊了，宋思清关好门，拿着几份报刊，开好小灯，坐在椅子上细细阅读新杂志

“诶？怎么关门了？”宋思清听到门外的动静，走到门前，不确定道：“张勇？”

“阿清你在啊！开个门，我找你有事！”宋思清开门让张勇进来，随手锁门，问：“什么事？”

“啊，我是来还你钱的”张勇笑嘻嘻地说，而后从衣兜里拿出一沓钱给宋思清

“你这钱哪来的？”宋思清扶了下眼睛，张勇不会又借高利贷了吧？

“哦，我找了个稳赚不亏的活，这是老板给我的定金”

“定金？”宋思清满脸怀疑地看着他，什么活给定金给这么多？

“你不会去搞烟了吧？”宋思清脸色难看地问

“啊？怎么可能！我那是正经活儿，我只是去洋人那搬货物而已”张勇摆摆手，跟宋思清告了别

“等会”宋思清叫住了他，把桌上的杂志塞给张勇

“这什么？德先生赛先生？这什么东西？”张勇从没看过这种报刊，宋思清把钱收好后，模棱两可道：“就是本杂志，你可以看看，记住不要被别人看到”

“啊，哦哦”张勇摸不着头脑，拿着报纸就走了

民国六年已接近尾声，可有些东西正值新生

12

“你们……趁我不在时干了什么？”张勇神色复杂地看着躺在床上冥想的陆时和站在窗边淡定喝茶的陈陈，说：“我什么时候包二奶了？我他妈连恋爱都没谈过！哪来的媳妇？！”

“还有，我哪来的私生子？”

“噗嗤啊哈哈哈！”陈陈绷不住了，笑得特别大声，说：“哈哈哈咳，呃，这事说来话长，你放心，清者自清”

“……我……”张勇气得直冒烟，把手里的报纸往桌上一砸，看了眼陆时，觉着陆时应该干不出损害张勇自己形象的事，张勇便把火力对准陈陈道：“给你三秒，解释解释”

“只是他们在乱说而已，没事，往好处想，至少你现在在他们眼里不再是孤家寡男了”陈陈拍了拍张勇的肩膀，忍着笑安慰他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张勇无语地看着她，问：“他们没说你什么吧？”

陈陈垂下眸，轻声道：“做舞女总会被人瞧着脏，被人说很正常”

张勇沉默了，从衣服里掏出钱，递给陈陈，说：“还你的”

“我今天就是找你讨债的，既然钱到了，那我走了哈”陈陈媚笑着，凑到张勇耳边说：“别人都是妻管严，你怎么是反过来的啊？”

“什么东西？”张勇没听懂，陈陈也不给他解释，拿着钱离开了

“钱是哪来的？”陆时坐起身，目不转睛地看着张勇，说：“你可以把我供出去，可以领到奖赏，不用去借钱”

张勇摇了摇头，说：“只是去给洋人干苦力活，不打紧”

“洋人？租界那边的？”陆时想起刚收到的情报，眼皮直跳

“他们说在那里干活待遇很好的，还有那么高的定金，我有几个拉车的兄弟也去了”张勇把车上的小箱子放到桌上，说：“虽然不知道你当逃兵的理由，但我不是那种为钱卖人的家伙”

张勇这几天反应过来了，陆时就是怕麻烦他才一直强调逃兵这事，就是想让张勇跟他少点交集

私藏逃兵，很大罪，要是被发现了，张勇的小脑袋就会没掉了

可张勇觉得，陆时要是逃兵的话，那他能去哪？赶他出去不就等于让他去送死吗？不管怎么说，张勇没有理由放弃陆时

他再也不想看到别人明明有活着的机会，却还是被人弄死的情景

他不想再看到第二遍

“张勇，你不能去干这活”陆时脸色难看起来，张勇把箱子打开，把糖葫芦递给陆时，问：“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你听说过卖猪仔吗？”陆时接过糖葫芦，没吃，冷声道：“那些所谓的劳工，去了就回不来了”

“他们是…干卖人的买卖？！”张勇瞪大眼睛道

这时，外面传来奇怪的脚步声，陆时神色一凛，抓着张勇的手从门口逃出去，张勇没反应过来，正想问发生什么事，陆时就扯掉他脖子上的汗巾塞住他的嘴，直接把他扛到肩上跑

“唔？唔唔唔？”张勇措不及防地被人扛起，陆时跑得太快，颠得张勇很难受，差点把晚饭给吐出来

陆时压着脚步跑，尽量让自己的动静小点，绕了几个巷子后，他迅速观察了下周围，扛着张勇果断地钻进一个大水缸里，他腾出手把周围的废柴弄乱，反手盖好盖子

“呼，呼，呼……”陆时喘着气，用手捂住张勇的嘴，整个人压在张勇身上。水缸内的空间不大，两人不得不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互相缠着

“那小子跑哪去了？”

“能逃哪去？在这附近找找，上头在催货呢，可不能让他逃了”

“这个猪仔不怎么听话啊，还挺聪明的，居然拿钱跑路了”

“话说我们是只追一个猪仔吗？我怎么好像看到两个人”

“大晚上的你眼神不好吧”

……

声音传到水缸里闷闷的，有些听不真切，但张勇听出来了，这群人是来抓他的

“别动”陆时用气音说道，在密闭的，黑暗的空水缸里按住张勇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张勇明确感受到陆时呼在自己脸上的热气，烫得直脸红

陆时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可刚刚的负重疾跑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有点吃力，陆时松开捂住张勇的手，他能感觉到张勇在发抖

虽然周围一片漆黑，但他莫名觉得张勇脸能红得滴血，还是那样呆呆的。想到这，他轻笑了下

“你在笑什么？”张勇不敢大声说话，因为他不确定那些人走了没

陆时在黑暗中拍了下张勇的腿，轻声道：“有点紧，可以松开点吗？”

张勇这才发现自己把腿缠在陆时的腰上，闻言立马松开一些，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陆时蹭了下张勇的鼻尖，似是无意的，又似是有意的，张勇只觉着浑身不自在，只听他说：“好像可以出去了”

野猫正趴在缸盖上舔毛，身下的盖子忽地被人掀开，惊得它直炸毛

“喵！”

“抱歉抱歉，啊，是猫啊”张勇艰难起身，在里面被压得太久，腿有点抽筋

“来，小心”陆时把张勇从缸里抱出来，扶着腿有些发软的张勇，问：“别怕，他们走了”

张勇嘴硬道：“没有，我没怕，我还可以跟他们大战三百回合”

陆时笑了笑，没说话。他往张勇嘴里塞已经碎掉的糖葫芦

“你一直拿着？”张勇震惊了，敢情他逃跑也不忘吃的啊，看不出来啊，陆时还是个馋嘴猫

“嗯，你给的，我还没吃过”陆时伸出手，还剩下两颗，表层的糖浆有些融化，黏到他手上

“你吃吧，本来就是买给你吃的”张勇咽了下口水，虽然他还想吃，但还是忍住了

“一人一颗”陆时又喂了他一颗，自己吃着剩下的那颗

张勇吐着山楂籽，看到陆时正舔着沾有糖浆的手，说：“你……”

“嗯？很好吃”陆时吃得很开心，嫣红的舌尖舔着骨节分明的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今晚好像回不了家了”张勇哀嚎道，那些人说不定在他家蹲守，就等他送上门

“那我们睡这吧”陆时指了指水缸旁边的空地，勉强能凑合一晚

两人躺在地上，靠在一块，地为床，天为被。

陆时看着张勇的睡颜，没睡着

他该走了，那些人逼得太紧了，迟早会打张勇的主意

罢了，回去又不会死。陆时心想

天有点冷，陆时抱着张勇，试图让他暖一些。当然也有点私心，他以后可就没机会抱了